小 岭
下周是清明,又怕到时没车,趁雷勇回家,我与玖炳约好顺便一起回故乡扫墓。天下着小雨,青青的麦苗,吸足了甘露,在微风中张扬着春的信息。一阵大雨过后,青山隐没在涌动的浓浓雾霭中。清油河、八龙庙、纸坊沟以其苍翠的神韵迎接着久别的儿女们。小车沿着蜿蜒的水泥路前进,片刻光阴,我们登上了小岭。
雷勇好多年没到青石沟去了,看到满目的青松、满山的桦树林,让他感叹不已。
大姐家中子女多,全靠姐夫每月的五十多元工资维持生计。能够自食其力的,都是大姐带着孩子们不停的劳做。雷勇很小就和我一块上山砍柴。记得每年放了寒假,我总要带着十岁左右的雷勇和八九岁的玖武到一条条沟去砍柴。小岭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。
家门口只能砍到蒿子、草,一个人做饭,专门得一个人烧火。大人们总想要一些硬柴,做饭时才不至于一把接一把地往锅洞里添柴禾。早晨吃一碗红薯糊汤,身上装两个柿饼,我们就到五里路外的小岭去砍柴。靠东边山上和山顶的柴被砍光了,我们只有翻山到青石沟的沟底去砍。硬柴是多,我们得钻进荆棘丛中一根根地往外抽。到了中午,分三、四次一捆捆地往山顶上背。摔了一跤又一跤,手上、腿上到处划满了血痕。看到两担子好柴,饥饿和伤痛全忘了,我们甜蜜蜜地哼着歌曲,一步一挪,三步一杵地往回走。日子虽然过得艰辛,我们一个个还是从艰难中走出来了。我和雷勇踢着路边的蒲公英、苦菜花,心中总有说不尽、道不完的感慨。
小车绕过山路,缓缓地驶进了谷底,树树桃花、梨花在嫩柳摇曳的“呼唤”声中,给雨中静谧的山村增添了气氛。崔家的对门有我们的老祖坟。因为在住户屋边,“史无前例”中才没有被平毁。大概从四、五岁起,我就年年随大哥们来祭祖,即使是“破四旧、立四新”的疯狂年月,我们也冒着被批判的风险来祭拜。特别是这座祖坟和祖父母及母亲的坟。逢年过节,我们总是记在心中。传承祖德,祭奠先辈,我想这也是后辈的责任。无论祖先们是否能享受香烟,是否能与家人们“团聚”,“慎终追远,民德归厚”,我感到是后辈人必要做的事情。
铺下塑料纸,我们虔诚地烧完纸,放完炮,又乘车返回到小岭。小岭不似过去那样的高了,山垭子被凿开了一条十几米深的槽,公路的坡度也就降低了不少。路边坡上修了一座移动通讯塔,边远山村的村民不仅通了电,通了路,也都拿上了手机。这真是方便极了。
记得有一年春天,水芳作为“赤脚医生”,负责纸坊沟和青石沟的妇科病普查,说好了晚上回来,我和焕子带着春丽在小岭上等。这天是星期六,我割了满满一背笼葛条秧子给猪吃,太阳躲进了西山,晚霞像火一样的红。春丽和焕子在夕阳光辉中望着青石沟一声一声地喊。我哄也哄不住,望望天都快黑了,水芳才慢慢地走上小岭。焕子和春丽一个从前边一个从后边紧紧地抱着水芳,大家都非常高兴。那个时候,通讯要像现在这样方便,人就不必要那样着急了。
往事如雾、如尘、如烟,总在人的心中挥之不去。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况下和境界中,有所追求,才有所收获,有所满足。韶华是无限美好的,可生命是有限的。有限的生命中不时也会碰撞出光亮和火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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